那厮脸上还在迟疑,一旁的张三已经一脚踹出行列,两个早就得了吩咐的衙役操起了水火棍。
所谓术业有专攻,人家京中负责廷杖的锦衣卫这方面是好手,而地方上的衙役也不弱,短短数十息,那贼子已经是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了。
“换一个。”杨文的视线扫过去,盗匪们纷纷不寒而栗的低下头。
钱渊前世在刑警队厮混了些年,这些场面见得多了,他若无其事的瞄了眼面有不忍之色的归有光,“震川先生不如回去休息休息?”
归有光阴着脸没吭声,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话,说不定人家的巴掌都准备好了,但他弟子沈兴平却跳了出来。
“人家劫道,来城里卖药材,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倭寇?”
“里应外合来偷城?”
“你该不会是猜的吧?”
钱渊扁扁嘴没说话,他懒得搭理这厮,转头去看杨文那边。
沈兴平往前两步还想说些什么,冷不丁后面传来咳嗽声,一向儒雅的郑若曾狠狠瞪了过来,低声训斥道:“别丢人了!”
归有光和沈兴平说得不好听点那都是书呆子,但郑若曾可不是,在听钱渊那番解释之后,他也赞同对方的观点,这帮盗匪很可能是要里应外合来偷城。
原因很简单,五六十个盗匪,放在嘉定城内可不是个小数目,如果仅仅是为了卖掉药材,当掉玉佩,一两个人就够了,完全没必要这么多人一起进城,更何况个个暗藏兵刃。
其实实情是明摆着的,而钱渊昨日被这帮盗匪劫道只是个巧合罢了,不存在什么公报私仇。
院子里一片安静,只时不时传来杨文的问话,还有单调刻板的板子声。
突然传来一阵呕吐声,旁观的孙克弘哇一下吐了出来,好像是被传染了,沈兴平也面色扭曲,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,趴在地上吐了个昏天黑地。
已经是第六个盗匪了,被堆在一起的前五个身上的血渐渐渗了出来,在院子低洼处汇集成一片,显得触目惊心。
下面的盗匪们已经骚动起来,敢跟着金老大下山的都是胆子大的,但胆子大的未必都是不怕死的。
看看前面那些吧,要是死了还算一了百了,要是没死,那真是生不如死。
果然,那边的张三阴测测的笑道:“放心,我保证他们一个都死不了,有的是花样呢。”
盗匪们终于崩溃了,其中一人高呼道:“是萧显,是萧显……是萧显联络大当家的……”
郑若曾霍然起身,疾步走过去仔细盘问,钱渊倒是坐在那稳如泰山,萧显这个名字没听说,但郑若曾这么急迫,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。
退回来的杨文低声说:“萧显也是海商,以前在汪直手下船队……他曾经因为殴伤人命入狱,后来倭寇侵袭宁波逃到海上。”
钱渊漫不经心的点点头,这个结果并不出他预料之外。
已经有人招供了,很快实情就清楚了。
一个月前,萧显试图从松江登陆抢一把,可惜还没上岸就被俞大猷从屁股后踹了脚。
十余日前,萧显亲自出面联络了这一带名气不小的金老大,准备来太仓嘉定一带抢一把大的。
可惜出师不利,还没动手就被撞上来的钱渊一网打尽。
运气还真不错,路上遇上一帮劫道的都能碰到这种事……
钱渊摸着光溜溜的下巴在心里琢磨,半个月前王忬和幸时都赞自己是福星,难道自己还真带着这个金手指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