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确定王琰会将此事秘奏给朝廷之后,孙绍宗便按照他的吩咐,在后堂公布了许明堂实乃‘自尽’的真相。
当时后堂的气氛果然为之一缓,至于有多少人是装出来的,又有多少人真的相信,许明堂是为了家中琐事而自杀的,那就不是孙绍宗能揣度的了。
王琰趁此机会,一鼓作气将沿河两岸的‘防务’都布置了下去,又催着众人点起兵马即刻上任。
大约是投桃报李,孙绍宗的‘包段’就被安排在卢沟桥左近,紧挨着官道,平时运输物资极为方便不说,一旦真有什么不测,逃起来也比旁人方便许多。
因此分在他麾下的周达、赵无畏,以及工部、河道几个官吏都是颇为高兴。
只孙绍宗人在北堤、心系南岸,想着再过不久,便可能有数以万计的百姓被洪水波及,自己却只能望洋兴叹束手无策,每日里便郁郁寡欢闷闷不乐。
他虽然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,但却委实做不到像贾雨村那样视人命如草芥,甚至不惜主动牺牲千百条人命,来保住自己的官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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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十七。
持续半个多月的阴雨天气,到了这日上午终于告一段落。
那一轮旭日破云而出,只个把时辰不到,便展现出了秋老虎的威力,直晒的堤坝上人人‘丢盔卸甲’,卢沟桥头更是飘起了无数‘旗帜’。
站在桥头抬眼望去,满眼净是晾晒的衣帽鞋袜,莫说是那石头狮子,连石头栏杆都瞧不见几根。
有这艳阳高照,彼此又都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,堤坝上下都是欢声笑语不断,就连那整日里提着皮鞭的监工,看上去都似乎亲切了许多。
孙绍宗受到这欢快气氛的带动,也禁不住生出些侥幸心理,难道这几日河水只是缓缓上涨,距离石刻上的警戒线还有好一段距离,莫非是那许明堂推断失误,错估了今年的灾情?
若真是如此,他自尽的事情就真成了一桩官场笑柄了。
“大人!”
孙绍宗正站在那河堤上浮想联翩,冷不丁就听身后有人唤了一声,回头望去,却是赵无畏拎着柄雁翎刀匆匆的奔了过来。
孙绍宗心中就是一紧,忙问道:“怎么?是不是出现什么险情了?!”
“大人说笑了。”
却听赵无畏咧嘴笑道:“这平白无故的哪来的什么险情?是府衙那边儿送来了不少犒赏,您瞧——如今就在坡下呢!”
孙绍宗顺着他的指点望去,果然发现那河堤下面停了八辆马车,上面满满当当装着酒菜、干果、熏肉等物,其中还有不少猪、羊、狗的头颅——这却不是犒赏人的,而是用来祭祀河神所用。
自从常驻河堤之后,阮蓉和便宜大哥几乎天天往这里送东西,因此对这些所谓的犒赏,孙绍宗是半点兴趣都没有,只将袖子一卷,不耐烦的道:“把祭品好生归置起来,余下的该怎么分,你和周达商量就成,不用再问我的意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