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片目瞪口呆中,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,低语了一句。元召侧头瞥了一眼,不知道什么时候,司马相如、终军这几个人已经凑了过来,在他身后满脸焦急的样子。
元召对他们使了一个眼神,示意他们不要多管,在旁边看热闹就好。今天的事,自己完全搞得定,大家虽然紧张,却不必担心,只管等着瞧就好了。
这几个人虽然有些不知所以,但看到元召轻松的神情,也不好再多说什么。司马相如微微点了点头,领着回到各自的原座位上,静观事态的发展。
别人还倒没有什么,听到元召说话的杜周勃然大怒,这会儿距离他刚才动手也不过刚刚过去了片刻的功夫,他一直在张汤和几个人的背后看着元召的动静呢。本来以为他被自己打过后,不是暴怒而起就是羞愧得落荒而走,不管他怎么做,都只会把他自己的处境弄得更糟。所以,杜周是很得意自己打出的那一巴掌的。
可是万万没有想到,被打的那个家伙不仅表现正常,喜怒不形于色。而且还口出如此言语,说他堂堂的大汉廷尉有病?你特玛得才有病呢!
廷尉大人忍无可忍,一跳三丈高,从御史大夫的身后蹦出来,重新指着元召的鼻子破口大骂。
“元召小儿!刚才打的你还不够是不是?再胡说八道,信不信我再用大耳刮子抽你啊……?”
见狂躁的大汉廷尉手指都快要戳到自己额头了,凶相毕露,唾沫星子乱飞的样子,众人看到,这位年轻侯爷好像终于感到害怕了似的,连忙往后退了一步,躲到丞相公孙弘稍后些的位置,一边拉着公孙弘的衣袖,一边摇着头嘴里啧啧有声。
“丞相你快看!这不就是典型的神经病吗?这就是要发作的前兆啊……哎吆!好可怕哦!大家赶快离他远点儿,要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……哦哦哦!”
丞相公孙弘感到脑袋有些懵圈儿,看着元召煞有介事的样子,他真想用手中的白玉笏板敲敲他的头,让他不要在这儿大呼小叫,这、这成何体统啊!
不光是他,所有的大臣们面面相觑,就连那些侍卫内官们也都吃惊的张大嘴巴,实在是不明白这位一向做事非常有分寸的长乐侯今天这是怎么了!
李广也有些吃惊,元召这家伙这会儿的表现,连他都摸不着头脑了,实在令人哭笑不得。然而就在这个时候,被元召那惫懒样子彻底激怒的杜周,也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支配,回手之间“呛啷”一声把身旁一名羽林军侍卫腰间的佩刀就拔出来了!然后不容分说,抡刀就奔着元召的身影所在处砍杀过来!
这一下子事出突然,谁都没有想到,堂堂的大汉廷尉会在含元殿上公然亮出白刃,想要杀人!殿内顿时一片混乱。
站在九龙白玉阶最前面的人,除了元召就是丞相公孙弘。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,见到平日里非常熟悉的同僚忽然就变了面孔,面色狰狞,双目如同赤血,举着刀没头没脑的就冲了过来。儒士出身的公孙弘简直就是魂飞天外,他都这把年纪了,手无缚鸡之力,在这般情形下,哪有抵抗自保的力量啊!在这一刻,他耳中回响的只是刚才元召所说的话。果然没错!名叫杜周的这个家伙,神经病发作了……啊!
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袍袖,公孙弘只觉得身子一轻,这才回过神来,定睛一看,原来是元召已经拉着他窜到了第二层白玉阶上。
“我说的没错吧?丞相你看……此人病得很重呀!”
老头子受了惊吓,暂时有些说不出话来,不过却是连连点头,显然,丞相大人已经完全相信了元召判断的正确性。廷尉杜周,确实有病啊!
公孙弘大喘出来几口气,伸手抹去额头的冷汗,刚要行使丞相的威严,命令郎中令赶快率领羽林军侍卫们制止住杜周的行为,如此严重的病人,是一刻也在含元殿上呆不得的。
不过,就在这片刻的功夫后,刚才还杂乱吵嚷的声音忽然就安静了下来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,只见那想要持刀行凶的廷尉大人从势若疯虎忽然就脚步凝滞起来,然后三晃两晃,身子逐渐站立不稳,手中刀掉在地上,人也跟着扑通趴下了。
等到后面跟着追赶过来的李广和侍卫们围拢近前看时,却只见大汉廷尉已经四肢抽搐,七窍流血,面色发青,只剩下出的气而没有入的气了……。
仿佛是大白天见鬼的一片寂静中,丞相公孙弘连着咽了好几口唾沫,终于艰难地开了口。
“这……廷尉,他、他是怎么了?”
“哦,廷尉大人这是犯病了啊!我早说过的,要有可怕的事情发生……唉!”
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可怜的大汉廷尉的惨状,眼珠子都有些呆滞。听到元召的解释,都不由自主的跟着点头。
至于有一抹冷酷的笑意掠过年轻侯爷的嘴角,如风过不留痕,自然是无人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