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完公孙弘的讲述,皇帝点了点头,随口安慰了他几句,毕竟这么大年纪受到了惊吓,也算是无辜的受害者了。待他归座后,看到旁边一人脸上神色变幻,不禁又开口问了一句。
“御史大夫,丞相所说的这些,你可还有什么想补充的没有?”
如果说皇帝已经在心中认定杜周的死是元召在从中做了手脚的话,那么张汤虽然不敢这么肯定,但他心中也是十分怀疑。只不过,任凭他想破了头,也想不出元召是用了什么手段,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让杜周送了命。
说杜周有病?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嘛!自己的这个得意门生,已经追随他二十多年了,是他一手把他提拔到了九卿之首的高位,杜周的身体健康的很,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病,怎么会不偏不巧,就在与元召发生冲突后,忽然就发病暴毙了呢?这么巧的事,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。
“陛下,丞相说的虽然是事实。但臣还是有几句话要说!想那杜周,身为大汉廷尉、九卿之首的朝廷重臣,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含元殿上,这、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之事啊……不管他是为何而死,这一切的起因,却都是因为他与元召起了冲突而引起来的。元召这厮……实在可恶!更何况,此前廷尉府查的有元召勾结诸侯王等不法事,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关系?陛下英明!还请明断呀!”
不得不说,同样是酷吏出身的张汤,在一些事情上嗅觉还是非常灵敏的。虽然杜周是怎么死的大家都亲眼看到了,但他还是把原因扯到了元召身上,只要有可能,就要把他拉下水!
听到张汤这么说,许多大臣心中早已经暗自犯起了嘀咕。这御史大夫也太能颠倒黑白了吧?大家伙儿耳不聋眼不瞎的,刚才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呢!如果不是皇帝正在问话,不能轻易地打断,有几个忍不住早就想越班而出,替元召好好的辩解一番了。
皇帝脸上不动声色,摆了摆手示意张汤暂停,他终于又一次把目光转向了元召,恨恨地瞪了他一眼,然后问道。
“元召,这件事还是你自己来说吧!廷尉之死,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……嗯?!”
皇帝的话音很重,任谁都听的出来,很多人心头不禁一震。无数的目光偷偷瞥过坐在丞相和御史大夫中间的那个年轻人,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。天威难测,正在此时!
乌云遮蔽了天空,空气中带了潮湿的味道。也许,今年春天最珍贵的一场春雨即将落下。长安城内外的许多人,当天边隐约的春雷滚动时,他们停下来手头的所有事,在某些力量的组织下,不约而同从城市的四周向朱雀大街最北端的未央宫汇聚而来。
这当中既有手工百业者,也有部分牧渔农人,而更多的则是从事商贾活动的大大小小商贩们。他们今天鼓足勇气走出这一步,既不是为了对抗皇权,也不是为了反抗官府,他们只是想要发出自己的呼声,说出想说的话,让身在九重之内的当今天子能够真正的听到……这既是为了自身,也是为了整个行业,更是为了这个天下!
仿佛心头已经感知到这股力量的汇集,名叫元召的男子站起身来,平静地走到大殿中央。自从他十二年前第一次踏进含元殿的时候起,已经在这里进行过数次的当庭争辩。风云起落,生死攸关,每一次都不亚于一场真正的战斗!
他并不想轻易的杀人,不过人家已经磨刀霍霍落到他的头顶了,又怎能坐以待毙呢?这不是一个凭着道理就可以讲通的时代,只有手中的实力,才是必胜的手段。既然已经是列为敌人的人,那他从来不会手软。更何况,他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些耐心来和想要阻碍他做事的对手纠缠。有些时候,把障碍干净利落的铲除,就是最省时省力的手段。
“陛下,微臣此前听到了许多流言……为了维护自身的清白,因此今日上朝,是想要和几位对臣做出严重指责的大臣们好好解释一下的,顺便也算是对陛下有个交代。可谁知道,臣刚刚走进含元殿还没坐稳呢,廷尉大人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蹦了过来,对臣横加喝斥还不算,竟然不容分说出手打人!这一点,所有在场的大臣都可以作证。陛下应该知道,臣略通医术,当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,根据廷尉种种表现臣可以判断出,此人是犯神经病了!而且已经病入膏肓,发作起来十分可怕。因此,臣马上招呼丞相和大家赶快躲避,防止受到伤害……然后,拿着刀子砍人的廷尉大人病症就自己彻底发作,终于呜呼哀哉……哦,就是这样,陛下明鉴。”
皇帝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了。这些事自己早就听前面那两位说过了,还用着你小子又在这里絮叨一遍!
“元召,朕问得是廷尉之死有没有你的原因!”
“陛下,在这含元殿上,臣可以明确的说,廷尉之死,与臣没有丝毫关系!”
皇帝目光一动,他当然可以听的出,“含元殿上”这几个字,元召加重了语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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