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,这卢龙塞如果用后世的名字来称呼的话,就叫做喜峰口。
整个卢龙塞,是依山而建,有三道城墙,形成了一个‘日’字形的防御体系。
外围墙高伍长,宽三丈,长一百丈,有石块从里到外的堆砌而成,中心地带矗立两丈高的城楼,名之为望日楼。
主城墙两端,修建有扶墙。城墙上也各有一座城楼。
位于梅山上的城楼,叫做梅楼;位于云山上的城楼,名叫做云楼。
由主城墙向内进一百步,两山之间还有一座高大城楼,长五十丈,宽三丈,名为卢龙楼。
这本是为了阻止胡族入侵而建立,城墙可以说是高厚坚实。
里面有兵营,有马廊,还有粮仓。只要守将不是个笨蛋,三千精兵,就可以将十万大军阻隔于卢龙塞之外一年之久。可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,为辽西北面之天堑。
赵云接到了命令,赶赴卢龙塞。
就这一点而言,公孙范也不是一个废物。他非但把赵云田豫从白狼调回,而且还任命赵云为卢龙塞主将,有先斩后奏之权利,一应物资,都可以任由赵玉来支配。
赵云这骨子里,是个极具情义的人。
如果公孙范还派个人来牵制他,他也就是应付一下了事。
可公孙范如此,却是表明了对赵云的无比信任。这让赵云,又怎能不去尽心竭力。
以至于田豫苦笑道:“只怕如此一来,子龙更别想从辽西脱身了!”
是的,赵云已经下定了决心,死守卢龙塞,要与这卢龙塞共存亡。
站在卢龙城楼上,看着整个要塞都在忙碌着,赵云忍不住,握紧了宝剑的剑柄。
这一次,他要面对的是吕布!
自虎牢关外和吕布一战之后,赵云就更加刻苦的修炼。
不得不说,他的资质果然非凡。短短数年的光景,他已经尽得举重若轻的奥妙,并且隐隐有进入举轻若重之境界的迹象。数年来,他苦苦等候的,就是能和吕布一战。
“国让,我守望日楼,你来坐镇卢龙楼!”
田豫一蹙眉,轻声道:“子龙,你为主将,怎能轻涉险地?还是我来镇守望日楼吧。”
赵云说:“国让,若说决胜于两军阵前,驰骋于万千兵马之中,你不如我;可是运筹帷幄,坐镇中军,伺机而动……呵呵,我不如你多矣。莫要和我再争,有你坐镇卢龙,我在前方撕杀的也能安心。卢龙楼为重地,云就把一切都拜托与你了!”
话说到这份上,田豫还能说什么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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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,在无声无息中一天天的过去。
赵云抵达卢龙塞的六天,吕布大军杀至关下。
站在望日楼上,赵云举目向远处眺望。只见旌旗招展,幽州军盔甲鲜明,精神抖擞。
赤色大纛,上书大汉卫将军,斗大的‘吕’字,掐金边,走银线,在阳光中闪闪放光。
一匹嘶风赤兔兽,自门旗下冲出。
马上大将,身披黄金唐猊铠,大红色麒麟战袍随风猎猎。掌中一杆方天画戟,头戴紫金束发金冠,稚鸡翎摇摆,端的是人如虎,马如龙,在望日楼下,走马盘旋。
赵云一眼就认出,那马上将正是吕布。
看到吕布,就想起了夏侯兰,就想起了当年在虎牢关下的惨败。
也真的是多亏了这些年来的修身养气,随着武艺越发的精湛,这心性也更加沉稳。
若是以前,赵云肯定是仇人见面,分外眼红。
可是在此刻,赵云的心里,却生出了一种可笑的想法:端的是天道循环……数年前,我虽奋武将军在虎牢关下叫阵,一晃六年,却好像掉了一个个儿,真是有趣。
望日楼下,吕布厉声喝道:“我乃幽州牧吕布,大军已至,尔等还不立刻献关投降?”
赵云冷笑回道:“我以为是谁?三姓家奴,也敢妄称州牧,真不知羞耻!”
这一句话,把个吕布骂的是火冒三丈,戟指赵云道:“无名小卒,休逞口舌之利,可敢与你家温侯一战?”
“某正有此意!”
赵云不怕吕布,上一次虽然败了,可是却没有放弃过和吕布再战一场的愿望。
既然吕布叫阵,他又岂会拒绝?
当下点齐一千铁甲军,提枪上马冲出了卢龙塞。
在这里,却不得不提及一件事情。随着董俷双镫的秘密被曹操所识破,这双镫已经渐渐流传开来,几乎整个大汉的骑军武将,马匹上全都定有马掌,配备了双镫。
赵云胯下马,是一匹白龙驹,却是纯血的大宛良驹。
要说对赵云,田豫还真的没话说。
老田家是雍奴大族,自然也有各种生意往来。田豫出重金,请族人自张掖勾来了宝马银枪,包括赵云身上的荷叶明光甲,也是出自于西域,丝毫不比吕布的装备差。
当然,比起赤兔嘶风兽,赵云的白龙驹还是差了一筹。
可即便如此,也已经是大汉武将之中,算得上顶级的装备。
赵云跃马冲出本阵,白龙马摇头摆尾,嘶声厉吼。那赤兔马也不甘示弱,不停的长嘶,前蹄哒哒哒踏踩地面,向白龙马发出了挑战的信号。
吕布一见赵云,不禁暗自惊奇。
公孙范,一守家之犬,为何有如此猛将?
到了吕布这个程度,只需要看上一眼,就能知道对手的高低。
这个赵云,本事可不弱啊!
但吕布又是何等高傲之人,勒马喝问:“对面敌将,报上名来。某家方天画戟下,不杀无名之辈。”
这也是赵云,若换个普通的武将,吕布二话不说,早就冲上前去。
如今问赵云的名字,却表明了吕布对赵云的重视。
自虎牢关一战后,已经过去了六年。当年刚下山的懵懂小子,如今也已经变得成熟。
赵云今年二十七,刚进入巅峰状态之中。
闻听吕布询问,赵云道:“常山赵子龙,记住你家将军的名字!”
说话间,挺枪策马,就冲向了吕布。
吕布也不答话,两脚一颗飞虎蟾,赤兔嘶风兽猛地长身跃起,迎着赵云就扑去。
方天画戟本是倒拖,随着赤兔马飞奔而出,吕布挥击劈斩。
两匹马的速度都十分的惊人,赵云这一枪刺出,却是化作朵朵梨花,枪影重重。
一个是化繁为简,一个化简为繁。
枪戟在空中交击的一刹那,二马已经照头。
白龙马甩头撞向了赤兔马,赤兔马仰蹄踹向了白龙驹。这人交锋,马也不愿意闲着。
铛,一声脆响之后,两匹战马长嘶不停。
赤兔兽噔噔噔退后了几步,而白龙驹则连退了十几步,险些跪倒在地。
赵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,手臂感到发麻。
吕布也暗自称奇,心道:这小将居然有如此本领?能接下我一击,只怕不弱于六年前的虢亭侯。
“小子,好本事!”
吕布心生爱才之心,有心想要收降赵云。
可是赵云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,拧枪再次出击。
赵云的枪法,却是极为怪异。看似招招竭尽全力,可是每每又留下了诡谲后招。
吕布若是出全力,却往往击在空处。
而赵云的枪,就如同是盘蛇一般,大多数时候总是处于守势,一待吕布的攻势落空,就扑棱一击,恰好击在旧力已尽,新力未生的空挡处,神出鬼没,防不胜防。
这也就是吕布,换个人早就丢了性命。
吕布犹如疾风骤雨的攻击,不管多么凶险,总是会被赵云化解。
一个是守,却暗藏杀机;一个是攻,招招夺命。
这二人打在一起,从正午打到了黄昏。两军的战鼓,都不知道被敲破了多少面,士兵的喊喝声,也是变得嘶哑无力。
渐渐的,赵云可就支持不住了!
吕布毕竟是吕布,见惯了大风大浪,其经验比之赵云可就丰富了许多。
两人又战了十几个回合,吕布突然把方天画戟交到了右手,身体在马上一个侧身,让开赵云的大枪,砰的就攥住了枪杆。而赵云也不慌张,顺势推枪,待二马错蹬的一刹那,猛然抽出肋下的宝剑,刷的向吕布就砍了过去。
这一剑,端的是神出鬼没。
吕布猝不及防之下,啊的一声惊叫,撒手松开了大枪,身体往下一个哈腰,森寒的宝剑,斩断了他头顶的束发金冠。
不过,这一剑斩出之后,赵云胯下的白龙驹也有些支持不住了。
前蹄一软,扑通就跪在了地上。赵云蓬的就摔在了地上,吕布直起腰,见此情形,大喝一声,也顾不得发髻散乱,挥戟向赵云就刺去。
打了大半天,赵云也有点撑不住了。
这么狠狠的摔了一下之后,身体也有些散了。
眼见着那方天画戟落下,赵云心中暗叫一声:我命休矣!
眼睛闭上,但这心里面,却已经再也没有了什么遗憾。能与恶虎一战,生平足矣!